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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在幼稚園，休息時間我一樣第一時間跑到我最喜歡的盪鞦韆旁，排隊等著可以坐上它。

我正等待時，一旁的樹下閃耀著隱隱的光芒，我彎腰檢視發出光芒的物品，那是一個乳黃色梔子花戒指。
很秀氣可愛。
雖然只是普通的金屬環，但對一個小孩來說，它的閃亮亮很吸引人。
我想也沒想，就把它收著。忘了可能是有人遺失了的。
在撿到它的那天，我一直不斷把它拿出來看。是我得到的珍奇寶物，我感覺很滿足。

回到家，我也時常忍不住就拿出來看個一兩眼。
我把它包裹在我的手帕裡，我小心攤開在掌心被我握著溫暖的戒指，從縫隙裡窺見它的光芒。


這時候，爸爸注意到我不尋常的舉動。
大聲問我：你藏了甚麼？

我被爸爸似乎顯得有點不高興的質問嚇到，很膽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爸爸快步上前，抓住我的手發現我所撿拾到的寶物。

那時候，爸爸充滿怒氣，他說：
這是不是人家的東西?

我回答說：是

爸爸又問，你為什麼拿人家的東西：

這個問題，我無法回答。因為沒有為什麼，就只是撿到了嘛。

可是當時我被爸爸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傻了，甚麼都說不出來。

爸爸就說，你現在就會偷拿人家的東西，一定要處罰。不然長大了，你就會成為一個小偷。

當時旁邊櫃子上放著我唯一的一個風箏，風箏的骨架是某種有彈性的細綠色塑膠棍。
他要我伸出我的兩手，就開始以塑膠棍打我的手心。
因為疼痛，我哭得相當慘烈。

但爸爸還是很生氣，因為不管他問我甚麼，我都沒有回答。
他就威脅我說：如果你還是不學好，我就用刀子把你的手剁下來，免得你以後長大了偷別人的東西。

這時候，媽媽出來替我解圍，讓我先去睡覺。
爸爸要我答應，第二天把戒指還給它的主人。我邊哭著，邊說好。


當時的我，還是睡在爸媽的床上。

我在黑暗的房裡，很怕爸爸的威脅話語成真。我平躺著，把手交叉放在背後，希望藉由這種幼稚的動作保護自己的手。

第二天，我到學校，把戒指展示給我當時最好的朋友看。並跟他說，爸爸要我還給它的主人一事；但我卻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。
我的朋友給了我一個奇怪的表情，他說：喔，你可以給我啊。這個戒指是我的。
我心裡雖然不相信它，可是我卻不敢再保留這個讓我遭到處罰的物品。
我把戒指給了朋友。

朋友狀似大方把梔子花從金屬指環上取下，說：因為你是我的朋友，所以我把這個戒指的金屬環送給你。
你看，我有這個花，你有這個指環。


我低頭看著手上的單調的金屬環，覺得我被迫放棄了我珍愛的物品。還受人施捨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。
那是種很矛盾的感覺：我的朋友應該也不是真正的朋友。
4歲的我，第一次看見人的自私和狡詐。

那天晚上回去，爸爸確認我把戒指"還給了主人"。




那是我第一次被爸爸打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直到我二十多歲，才跟爸媽說到這件事真正的前因後果。